《龙引十四年》
六、百年树人
古人说:十年树木,百年树人。我常常引用这两句话,也不时会有人和我提起这两句话。十年树木,倒不稀奇。新文龙中华中学校舍四周的松树,由新加坡买来树种,每株四元,包种活。种下去之後,死了三五株,免费补种。不上三年,全部高与屋齐。再多两年,要抬头才能见到树梢。每株都是枝密叶茂,好像是学校的青纱帐。每一个人从龙引经过,都会赞美那些松树,羡慕那些松树。轻风一起,松涛如奏。我在夜间,若是听到松涛,心中会有一种宁静而满足之感。龙引之夜,原是静悄悄的;有了虫声风声、和松声,便是古人所称颂的那种境界了。
在种树前後,趁着一个假期,把操场种满了草。草种也是新加坡买来的地毯草,花费在千元以上;种草的工钱还不算在内。谈到学校的操场,真是赔钱货。遇着有来宾来参观,我一定要先介绍操场,因为它是人工培养的。
龙引原是海滨沼泽地,谈不到地基。在任何一块地方,随手可以把一根竹竿插入五六尺。在龙引一带建房子,打地基的钱要多过盖房子的钱。因为填地的黄土要从几十哩之外运来,每罗里的黄土,说不定要二三十块钱。龙引小学在一九四八年建筑新校舍时,董事会买了一辆罗喱专运土。
振中先生是行家,当时建校,他极力坚持教室要离马路远,前面空出操场。有几位老人家说小孩子在马路边下车,走进学校都要花掉半点钟了。话虽是这么说,并没有反对他的主张。到了要填那操场的时候,问题又来了。填操场不能像打地基,但又不能随便敷上一层黄土算数。於是,先用椰皮填,再加上一些黄土;上面用木条横直铺上之後,又填上黄土和沙。这不是人工操场吗?只要有几十个学生在操场上跑,整个地面都在抖动。
操场铺草之後,很久没有下雨,草长得不太好。因为草长出来之後,看到太嫩太短,又不敢去割。后来才知道:地毯草愈割愈长得好。如今,在大操场中,仍有许多芒草,便是因为我们不懂种草之理。前面的操场,花了近两千元,草种不齐;不过,後面的基地,所有的草都是由同学们从前面无心带进来的地毯草,非常整齐,没有杂芟。
操场种好了草,四周又有树荫,每年的毕业生又送一石椅摆在四周,这不仅是好的足球场和钩球场,简直龙引的公园。一九五四年,三区师生又在操场一角,建了一个振中亭,为龙引生色,为龙引增光。
在我们要发动建立振中亭的时候,首先反对的是振中先生本人。主要的理由当然谦虚,他说:他为三区服务,尚谈不到功劳。不值得建亭。其次是怕建亭引起误会。以为他是沽名钓誉的人。再来就是躭心三区因此而闹分裂。他的弟弟振经先生特地找我谈过一次,也认为还不是时候。建亭对於振中先生有损无益。
我这个人很容易接受别人的意见,我认为董事长兄弟两人所提出的,都不无道理。同时我又想要建一个纪念亭,便要建得像样点,决不是三两干元所能够解决的。中学部只有二百多学生,教师不过十余位。小学虽也然属我管辖,学生有八九百,他们出不了多少钱。在建筑费方面,我毫无把握。我也就不十分积极了。
自一九五三年起,我义务兼任新加兰中华学校校长及文律乐育学校的校长;有人称我为主区总校长。其实两区的校长,我只是挂个名。新加兰有黄冶秋兄以副校长名义主持校务;文律则由钱爱华兄负责。三年後,我藉赴英就读之机会,辞去两边兼职。冶秋兄一直做到最近才退休;而且在他主持下,校务蒸蒸日上,造就人才不少。
冶秋兄与振中先生是几十年的老朋友,听说要建振中亭,他举起双手赞成。他愿意发动新加兰的老师和学生捐献建筑费。
钱爱华兄更是极力鼓励我,要我赶快发动。他因为我的关系,和董事长的感情非常好,董事长称学校的老师们都是某先生,只有称爱华兄为老钱,和我一样。老钱的确是忠於朋友,忠於学校。老人家个性强,脾气怪,我迁就他,我容忍他;因此,也免不了使人发生误会。有时候,有些事要和我商量,总是找他出面。殊不知有些事,他不肯出面。有些事,我仍不卖他的面。他是基督教徒,却爱打麻将;可说是为麻将而打麻将。每逢周末必打,打就要打个痛快;当然是大输的时候多。好在他没有负担,输了也就算了。
一九五六年底,爱华兄一定要离开龙引,我一直留他。在放假前夕,已是凌晨二点,我仍在校长室办公,他给我一封辞职信。此後,我们便不曾重聚。我只知道他曾集中全部精力,以苦行者的精神,创办天定中学。这是难能可贵的事。我去英国读书时,他每个月借给我一百五十元。我跟他开玩笑:当作每月输了。我从英国回来一年之後,分作两次将钱全部还他。听说他对此颇有微词。其实他应该明白:以我的个性,怎可用他的钱去读书呢?
还有二件有趣的事,五五年底,小儿亦乐出世,我尚在英国读书,因为我只有四个女儿,生了儿子当然是大喜事,大家都为我高兴。老钱包了一部三轮车,每日清早带着亦乐到外面去兜风;我的太太一直都不知道。另外一次,他和我们去居銮,那时正是紧急法令正紧张的时候,半路查身份证,他忘记带。幸好四女孝祜正睡在他的怀中,警察看见她睡得正熟,便不看他的身份证。从此以後,他叫孝祜做保镳。
除了冶秋爱华两兄催我发动建亭之外,刘镛兄更是积极。他担任中学部主任,每天和我接触。他非常尊敬振中先生,因为他佩服振中先生办学的热忱。他和我在芙蓉中华中学同事,我是高师班主任,他是训育主任。我到龙引的第二年,便约他们夫妇来了。林芝云嫂是日本留学生,日本时期装作不懂日文,两夫妇做小贩维持生活。老钱告诉我之後,我对他们夫妇,更是另眼相看。刘镛兄因探望八十岁的老母去过一次中国,不免引起一些误会,我和董事长几乎可以说是以身家性命来担保。龙引中学的初具规模,他有臂划之劳。我要去英国时,他也被雪州一间学校礼聘而去。後来,我们偶尔晤面。振中先生出殡时,他特地从新加坡赶来执绋,可谓不忘旧交。
振中亭是非建不可了。
依照三区华校董事会的惯例,每年教师节由董事出钱宴请教师。五三年的教师节,我们要求三区董事节约一千元。三区华校教师乐捐二千五百元余元,新文龙中学及小学同学共献二千六百余元,五三年教师节三区学生尊师献金拨来五百余元,这样一来,总数将近七千元了。刚好文律乐育学校建筑新校舍,就请那位建筑商以不赚钱为原则来建振中亭。
钱爱华兄撰颂词,其文如下:
永春郑振中先生,系出闽南望族。慷慨任侠,急公好义。弱冠南来,既以服务社会公益及华侨教育事业为职志,迄今历二十余年而不稍懈。少而强,壮而笃,未届知命之年,可谓已登峰造极矣。谨为颂日:
卓哉郑公,命世贤雄。
经天纬地,立德立功。
威仪足式,声望日隆。
心平气壮,亮节高风。
爱华兄是书法家,字已独成一格。学校大门的校名,就是他的手笔。颂词仍由他书写,真是龙飞凤舞,书文并茂。振中亭题额,我也想请他写,他坚辞,要我来。後来便请几位名书法家写,选了香港寄来的一张。
至於振中亭记,我是义不容辞的。我稿成之後,曾请校中华文老师林鲁生先生、许唯勤先生、高逸群先生替我斧正。我已是多少年不曾写过文言文。勉强成章,他们也删改不多,想必是客气。两年之後,我在英国,还有人寄一份小报给我,其中一篇关於我的专文,有拍有打,对於这篇振中亭记倒是褒多於贬,我也可以自豪了。爱华兄要我自己写字,某一天下午,忽然心血来潮,随便拿几张印刷纸,用我荒疏了廿年的汉张迁碑体,一气呵成。想不到那碑石店竟要留下那几张纸来。如今提起这些事,好像是我在吹自己的书文。但是,这又何尝不是振中先生高尚人格,赐予我的灵感?这篇文章,也应该抄下来作纪念:
皇皇乎!我炎黄帝胄,渡海南来,沐风栉雨,拓野开荒。勤俭自持,无忘远祖之训;忠信笃敬,不失大国之风。乃兴庠之教,申以孝悌之义。遍设黌宫,弦歌不绝。全马皆然,三区尤著。校舍巍峨,美轮美奂;设备完善,利学利群。慷慨捐资,小邑不让通都,文风蔚然,声誉早驰遐迩。董教合作,殊途同归。传道授业,师生一体。学子何荣,负笈有此佳境;同仁何幸,传绎得在是乡。三区师生,感念之余,乃集资建亭,颜曰:【振中】。谨以纪念新加兰文律龙引三区华校联合董事会董事长郑振中先生,且寓振兴中华文化之意云尔。
振中亭於 一九五四年七月十五日校庆举行落成典礼。因为余欵颇多,用三区师生之名,举行盛大宴会,招待三区董事及峇株贵宾。峇株民政长官威特,柔佛州总视官耿威廉伉俪,都拨冗前来。同时又购置振中杯金杯两个,举办三区男女篮球公开赛。振中杯篮球赛也成了三区常年盛事之一。後来我国独立,改在国庆日举行,意义更为重大。其间曾停办两届,又因若干人士要求而绩续举办。一九六三年三月,振中先生逝世,我觉得振中杯男女篮球赛更是纪念他最好的方式。听说最近振中杯又停办了。好在柔佛州篮球总会举办振中盾,也许他们怕和振中杯相冲突而改用振中盾。谈到提倡篮球运动;振中先生的功劳,不止於三区,就是全柔佛州,全马来亚,也是有口皆碑,功不可滅的。
振中先生注重体育,我一直找不到适当的体育老师。郑衡先生和李秀美女士同时分任男女生体育指导的时候,龙引学生的运动成绩,有相当高的水准,如杨文样、陈玉花等的纪录,都是达到全国的水准。陈贞注同学(目前在马六甲 葛尼感化院任职)的标枪,如今仍代表马六甲州参加全国运动会。
李秀美女士与柔佛州教育局曾桑火督学结婚,转去新山任教。後来郑衡先生也离开了。中学的体育,全靠两位小学部的教师帮忙。他们竟弄到有声有色,振中先生固然引以为然,同时再没有人提出中学没有体育教师了。黄清良君是第一届高师毕业生,转回龙引小学任教之後,即义务负责中学部的体育。他的烟瘾甚大,参加校外篮球赛,他指挥发令,烟不离口。我不敢劝他少抽。另外一位是李荣信先生,原是和丰兴中的同事,随我来龙引。後来中小学分家,他与清良一齐为中学服务,任劳任怨,牺牲金钱时间不少。我曾担任峇株业余运动会副主席,对於峇株的体育,也曾略尽微薄。他们更是替我撑了不少面子。
振中先生对於童子军活动,也非常关怀。早在三区华校统筹统办之前,童子军已经是统一训练了,由庄澄澜先生担任总教练。我到三区时,庄先生已去新加坡另有高就。新加兰由沈兴先生负责,文律由郑天炳先生负责,龙引由张介日先生负责。後来,沈先生弃教从商,郑先生也离开文律,由张先生唱独脚戏。
三区有了中学之後,童子军活动更为积极。当任森先生担任龙引华民事务官的时候,更是登峰造极。三区的马来学校,也多有童子军的组职。许多童军活动,都是华巫联合举行。一九五二年澳洲童军大露营,我们派了陈期龙、冯石林、陈俊根三位高级童军连同若干巫校童军前往参加。全部费用都是童军公会负责。振中先生和我,出钱出力,筹备了很久。他获得童军总会金质感谢章。几年之後,他又和我同时获得童军纪念章。
振中先生一生服务社会,童军公会倒是非常感念他的劳绩,一再给予奖章。
女童军由车慧珍先生负责,不仅注意学生的训练,尤其注意华校女童军教练的训练。因此,她获得柔佛州苏丹颁赐的PJK。她在小学任教,义务为中学服务。
当龙引办高师的时後,学生们可以得到许多专门训练。例如音乐有连江秋先生,美术有殷树德先生,手工有董光斯先生。他们都是学有专长的。董事长後来还专门请一位马来先生专教木工;因为他学的太专,学生不易接受;到高师毕业生林德泉君接手下来,学校的修理及游艺会的布景道具,便可不假外人了。
有一批年青的英文教师,他们都刚出学校不久,生龙活虎,朝气蓬勃。说干就干,不辞劳苦。如曾华驹先生负责铜乐,印藉武德浩先生训练抅球,混种藉玛太先生负责足球,冯云秋先生负责指导摄影洗相,康波德先生教导无线电收音机的装修。梁振华先生资格较老,可以说是英文科主任,指导英文打字,训练出不少英文打字的人才。由十架小型打字机,增至二三十架中型的。打字变成了最普遍的课外活动。
每年校庆或游艺会的灯光,由李荣信先生协助郑金祥先生负责,指挥一批同学来做。想不到这样便训练许多同学有电器常识,培养了许多同学对电器方面的兴趣。很显明的例子是高师第二届毕业生有千君,他赴台深造是选修体育,却成业余无线电专家。听说麻坡业余篮球会球场的电动计分牌是他设计的。如今他回母校服务,也兼授无线电和电视。
龙引初中第一届第二届学生,参加政府会考都全部及格,一时传为美谈,除了刘镛先生的文史与梁振华先生的英文之外,曾锦详先生的数学,也居功不少。祥起先教数学兼理化,後来专教数学,成了台柱。刘镛兄离开,他便兼任训育主任,我自己兼教务主任,而且颜玉昆先生协助我。如此,我们三人负责主要行政工作。直到我离开,锦祥也随我来到培中。我们在吉隆坡,在芙蓉,都在一起工作,休戚相关,患难与共,可谓生死之交了。
学校的事务工作,非常琐碎,也非常麻烦,难为李光仪先生硬撑了几年。他处处要替学校省钱,连老师们用甚么腊纸,他也要控制,时常因此发生争吵。有的当面骂他太刻薄,有的甚至把写坏的腊纸往他桌上一丢:「学生的讲义印不出,为甚么不把好一点的腊纸给我写?你知道吗,这是课外的讲义。你去省吧,我不再印讲义了。」
遇着这种场合,我真是左右为难。不能责备光仪,也不能怪老师们发脾气。这种因公而争吵的事,常常发生。有时候,几位争课外时间来义务补习,也是争到面红耳赤。我又得做和事佬。我把这些事情告诉董事长,我俩同时都有得意而会心的微笑。
董事长尊敬老师,我也尊敬老师。每年年底送聘书,都是由我亲自送交每位老师。学校当局很少辞聘,任何老师离开,我们都会如有所失。照例董事长私人要请他们吃一顿,林鲁生先生离开之後,曾在某篇文章提过我送聘书的事。
鲁生先生是文教界的前辈,改作文非常详细。他要用毛笔,我常常买最好的毛笔给他改作文。他对学生很严肃,却又很近人情。许唯勤先生和他很要好。许先生每天改几本作文都有规定。讲话很有风趣,做事的态度却非常严肃。那怕是放假前的最後一节,他仍是要讲书。可惜他们两位都在一九五六年底离开了。
这时,马来亚华校遭遇了教师荒,尤其是中学,简直找不到人。龙引是小地方,待遇不会比别校高。我便要求现有的老师,固守阵地,不要转移。这就形成了我的一套班底。文史方面,有高逸群兄,他兼管图书馆。他原在文律小学。後来小学待遇逐渐提高,如果他仍留在小学,说不定待遇更高,生活更安定。可说是我害了他。另外就是张泽群兄,他的身体不强,嫂夫人住在星洲又常生病。他每逢周末要去星洲;每次去星洲竟带了一叠作文簿。有一次过新山海关,负责人要查阅作文簿,一篇一篇来看。自此以後,我要他别再带,他也不敢再带了。他做事真负责任,我记得某一个拜二,他接了星洲急电要他赶回去。拜四请了一天假,拜五赶回学校上课一天,拜六又匆匆赴星了。郑国斌先生也是教文史的,书法很好,多才多艺,後来还兼美术。
音乐後来由翁享源君负责,他是本校校友,师大音乐系毕业。我在高中一开一科音乐欣赏,连我自己也增加了欣赏古典音乐的兴趣。音乐节数不多,我要他教点文史。到光仪离开,他接任事务主任;想不到管理得井井有条,是可与光义媲美。我原以为他是艺术人才,干不来事务;识才之难,由此可见。他也是烟瘾太大,身体很瘦弱。他的令尊其仁先生,是学校的董事,也是振中先生的得力支持者。为人沉默寡言,刚正不阿。我不会讲金门话,和他不易交谈,可是仍能达意。他也是抽烟的,戒了之後,已经发福。希望享源也能把烟戒掉,至少可以少抽几枝。享源音乐修养甚深,我的二女考取皇家音乐院八号位的乐理,得力於他的指点。我有一套相当完整的古典音乐录音带,全是他替我绿制的。他还是一位够水准的摄影家。龙引学生中,有许多艺术人才,我颇为欣慰;因为我这位校长却是艺术的门外汉。
年青的英文教师都转到政府学校去了,连梁振华兄也离开了,余金才先生转到小学去;只有姚国荣先生教到我离开为止。我曾先後请到三位印藉英文教师,他们对於学生的英语会话有很大的帮助。那些转去英校的,那些赴英伦升学或学护士的,都不会遭受很大的困难。有位陈亚妹女士,年纪很轻,刚从英校毕业不久,难为她做了几年女生舍监。她和余金才、颜玉昆诸位,下午替参加初级教育文凭的同学补习,使许多同学考试及格,为校争光。
教理化生物的老师,变动较多。赖文光先生去星洲做了牧师,周玉顺老师目前在南大服务,吕鸿元先生担任财政部的政治秘书,林文惠先生在英伦,柯明惠先生做了银行经理……还有许多位早已失了联络。
当高中文史教师愈来愈难找的时候,从星洲请来蔡寰青老师•他的诗书画和金石,都是享有盛名的。他在课外教学生学中国画。我们通过教育局的协助,又从香港请来王恢老师,他那一手郑板桥的字,有许多学生临摹。书画收藏及鉴赏家萧劲华老师,他不仅教书,还在学校里开展览,让三区人士有机会欣赏他的收藏。还有陈植庭先生,对於文学史有深入的研究。有了这许多饱学之士,聚居在龙引校园之中,朝夕与学生坐而论道,树立了三区独特的文风•教育当局对於这些老师,也非常尊重。假期师训班一定要礼聘他们去担任讲师。後来因为政府的教育政策改变,蔡寰青老师去了南大,陈植庭先生主持星洲友联书报发行公司,王恢先生回香港,专心致力用地图来注释史记,遗风仍在,桃李已成。这时,我才真正了解百年树人的真谛。
我在龙引的十四年中,前前後後有多少老师们曾经默默的耕耘,尽心尽力的在为下一代而努力。非万不得已,他们不愿意离开。他们留在龙引,没有物质方面的享受,也没有很高的待遇。他们敬仰董事长的为人,到了龙引,几乎就不想走。原只打算干一年的,会做几年才依依不拾而去,例如陈贞邹先生,他到龙引就把龙引当作家。他是学物理的,他也愿意教数学;他有九号资格,也可以教英文。有人劝他改行,给他好的职位,他也谢绝。他和振中先生有家人父子之情。董事长逝世之後,他和印藉英文教师汤姆斯先生,与我结成了更深厚的情感,便随我一同离开了。尽管我们已经离开,但对龙引,谁不留恋?谁不追忆?
我们眼看自己的学生又出来了,像黄明炎君就接上去教物理和数学,陈期狮君教生物和化学。开始时,他们都不愿教本行以外的学科,我鼓励他们,我支持他们。
树人不要百年吗?
